这是魔的时代。我们都被魔控制着,没有自由身。从出生以来,我便听到这个传说。直到身历其境,而我已经是个热血青年。
他说,天上地下,唯我独尊。
没有人知道这个魔头的真名,没有人知道他住在那里,但他却无处不在,无时不在。我越是明白了世情和智慧,他越是躲在我的影子里冷笑。
丛林里孤独的狼说,他在夜里看得更清楚。他的眼睛像鬼火。
狼在儿女长大的时候,总是毅然离开让他们独立生活,因为他知道,如果不能做狼,就只能做羊。
在命运面前,唯一战胜他的办法,就是自己强大起来了,当一只狼一样的强者。
这只丛林中的狼一直陪着我长大,训练我的残酷、坚强、冷静和勇气。
小时候我刚识字时便看到一句话:宁为玉碎,不为瓦全。觉得那气概令人神往,于是奉为座右铭。之后由于这种黑白分明的性格,吃尽了苦头。此心终不悔。
狼说,没有黑白是非,只有冰冷的生存法则。
我记起了《热爱生命》中那匹狼和人的垂死斗争。最后人咬破了狼的喉胧,人胜利了。那时候人和狼都无罪。他们都是平等的。
这就是冰冷的生存法则。
它超越了一切道德。丛林中没有道德可言,只有强力就是公理。
在森林中跋涉,我想要给自己找到火把。然而没有人迎和。他们,这个国度的臣民,向着森林深处的沼泽地中走去,像一群鹅一样,他们都中了魔的毒咒。
这只九色鹿说:“我们只能够适应社会,而不是让它来适应我们。你要生存,你就必须向魔妥协。因为他比你强大。”
“你绝对不会想到,他是多么的可怕,比死神还可怕。”
我冷静地说:“他究竟是谁?”
九色鹿恐惧地说:“我不知道。谁都不知道。没有人能够逃过他的宿命之火!没有一个生灵能站胜他,绝对没有!”
他的眼睛中满是恐惧和绝望。我看得出他已经崩溃了。
这个社会有太多麻醉和只愿麻醉的人。所以魔占据了统治地位。
你总是打破别人的美梦,这是不对的,九色鹿说。
我说:“我只想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。”
我曾经忍耐过,让毒火在心里熊熊燃烧。狼说,困难之中,一定要忍耐,当忍无可忍时,便毋须再忍。
我还年轻,年轻时虽然不一定总是梦想成真,但绝对有做梦和追求的权利。我不会等到我老的时候,才让激情冲突起来。
狼说我很像魔,都是那么反叛、冲动、好斗。他很满意。
当魔年轻的时候,他也那么说。
许多人在还没有反抗的时候,便向魔缴了械。因为据说从亘古以来,就没有人胜利过。夸父追日,被烧死了,精卫填海,力量之小实在可笑。
漫漫长夜中,我也会吟唱出风花雪月的歌曲的,只是我和魔都知道,这太幼稚。然而我还是唱了,歌声引来一些蜜蜂围着我转。
18岁的成人礼,狼示意我杀了他,用鲜血做为礼物。
我的眼睛中开始燃烧火焰,手中刀只要一挥就可以断裂开他的头颅来。近来我看到他开始苍老,但是性格还是那么粗犷。在扑击和魔法中,他早已经不是我的对手。所有的诡计我都知道。
我的心和他一样冷酷、残忍、坚定。
然而我还是下不了手。我说,我不想让你当我的敌人,我的敌人更为强大。狼明白我的意思。他的眼神中既没有肯定,也没有反对。
我和魔坐在一起了,谁都没有想到我向他下了战书。所有的生灵一定都吓呆了。只有狼明白我此举的聪明。
魔也明白,但是他冷冷说,我愿意陪你玩这个游戏。他料定我永远也打败不了他。
然而他把我当敌人,也就是承认我有资格。这一步我已经赢了。
在把魔当敌人以后,我比以前强大了千万倍。魔没有朋友,我也没有,我们都在战斗中证明自己的力量,证明自己的存在。
他说,从现在开始每一刻中,我都有可能侵入到你心里,把你变为我的奴隶。我相信他说到做到……
我没有逃避。有人说,逃避是最笨的办法。我便开始找酒吧。三分钟后我已经站在一间酒吧前,上面写着:愚人酒吧。
里面黑暗得和丛林里一模一样。只有一些幻影和迷离的灯光。人却很多,都傻笑着,好像从神经病医院里出来的一样。已经没有空位了,站着的空位也满了,挤得我喘不过气来。我的眼睛可以透视黑暗,然而还是看不穿这个地方。它比丛林更深?,或者在黑暗处就埋伏着毒蛇和悬崖绝壁。
我挤到一张柜台前,看到一双蓝色的眼睛。
蓝色火焰。我要了这杯酒。杯弓蛇影。她要了这一杯酒。
我的杯中有蓝色的火焰在跳跃欢笑,而她的杯中确实有蛇的影子在跳舞。她一饮而尽,我也一饮而尽,我们相视而笑。痴笑。
如果那是毒药,我早已经毒发身亡。只是我并不恐惧。
味道很可口,有一种无比欢乐的感觉冲向大脑神经。我觉得那些人也许都被这种东西迷惑住了。
我只看到她的一对晶莹发亮的蓝色眼睛。大概她穿着夜行衣,所以我看不到她的身体。然而我分辨得出她是女人。因为她的眼神中有忽然温柔,忽然迷人,忽然恶毒,忽然缥缈,忽然冷漠,忽然微笑。千种眼神在眼波中闪过。
我说:“你是谁?”
她说:“有知道的必要吗?”
她的声音像梦中呓语,我差点相信她仅是一个梦而已。我喃喃说:“的确没有必要。”
她微笑说:“来愚人酒吧的,都不问什么目的。也都忘记了自己是谁,来了,就别想再出去。迟早你都会像他们一样。”
我料定这微笑也是一个陷阱。
我看到他们在跳舞尖叫,歇斯底里的,有的在叫骂,有的在纵酒,充满颓废、堕落、荒唐、暴力、色情……这是一群信念早已经崩溃的人。或者,他们早已经不再是人。他们只不过还活着而已。
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飘动着,闪耀着,不可捉摸的感觉弥漫在我周围。她依旧是变幻莫测的眼神,渴望我掉进她的温柔陷阱里,然后把我一片一片撕碎。
她看着我倒下,然后把我抱起来。我闻她身上隐隐约约的香气,简直快睡着了。
我在黑暗中被扔进冰冷的角落。有人开始磨刀。火焰跳跃起来,甚至有面包的香味,有忙碌的疯子厨师。愚人们必须有吃的,没错,我就是他们的晚餐。这是魔开的分店吗?我暗问自己。
蓝色火焰是有毒的。他们料定我已经全身无力,或者已经晕了过去。而我的意识分明清醒得很。
他用刀往我脖子上劈下,我已经一拳打在他头上,把他打进了滚烫的开水中。在他的惨叫声中,我开始发呆,原来这疯子还是有感觉的。我还以为,他对什么都麻木不仁了。
我在一岁开始,已经开始被狼训练着吃毒药了,所以连那杯厉害的蓝色火焰都对我没用处。
我飘荡着往前走。破开了黑暗,就是光明吗?前路漫漫,无穷无尽,要耐心等待到什么时候呢?
有一双手在黑暗中现出来。它引导着我开始向前走。几分钟后,我走出了酒吧。它已经不见了。
夜心,它是夜的心,在白天就看不到了。只有在夜里才看到。它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而已,没有自己的想法,却帮助了我。
我没有寻找到魔。然而我分明感觉到他就一直在我身边。他只不过没有现身而已。
我听到他的笑声,鼓的敲打,火的燃烧声,丛林中狼的嚎叫,和苹果落地的声音,混杂在一起。有时候是无声的世界。
我闻到尸体的气味,花的香味,雪飘落的飒飒声,风吹过林梢的声音,酒的芳香,青草味道。
我从森林中碰到一株特别大的寻梦草。
寻梦草,开着星星一样的花。开花在梦中。她在沉睡,做梦,我没有打搅她的美梦。
然后从花芯里,飞出一个长着翅膀的小孩。他自称是堕落天使。
我好像看到了魔的童年时代,从魔幻水晶中,看到魔的苍凉而又悲壮的一生。
堕落天使说,我曾经是给人间带去无穷幸福和美好的天使,播种着爱情和希望,不是我要堕落,只是世界污染了我。
在绝望之中,他就成了今天的样子。
堕落天使说,从这里进去吧,那里有你可以跋涉的路。
我走进花芯中,看到另一个王国。我相信那里也有魔的存在。心口在隐痛,他已经进了我心里吗?
我看到他的头又在黑暗中蒙着面具出来。他冷笑说:“你想知道我是谁吗?”
我没有说话,一切随便他。他拉开面具,我看到上帝的形貌。他用手再一扯,我又看到佛的形象,再一扯,又是凡人,再一扯,又是魔……他哈哈一笑说:“我根本就无形无质,或者,我就在你心里!你慢慢找吧,但是我永远不会走的。”
我知道,我和他的斗争还没有结束,也永不会结束,只要我还没死,就会继续下去,而我会竭力保持健康长寿,看到最后一刻,谁会取得胜利!
本帖已于2004-7-5 14:07:23 被西风狂诗曲修改过